茶茶茶茶茶

湫个人。湫湫是我的，不服憋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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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苏醒的那一刻，以为自己已经化作一阵春风，长逝入怀；以为自己已经化作一场暴雨，洒脱不羁。

可当我的意识越来越清晰时，我就知道，我食言了。我没能化作风雨，陪在椿左右。

在灵婆这呆得越久，我就越来越释怀。我不再整日思念着椿，只是偶尔闲下来时，脑海中会闪现过椿的模样——任性的椿，生气的椿，悲伤的椿，开心的椿......

什么样的椿，什么样的椿，什么样的都是椿。

刚刚苏醒的时候，灵婆告诉我，是她救了我，作为报答，我要成为她的接班人。成为了守灵人，我就再也不能离开这里。她续了我的命，驱了我的自由。不过这也无可厚非，我以无处可去，亦疲于踏遍神州......

我要开始学着如何将人类的灵魂分门别类，如何记录善人死亡的确切时辰，如何掌管这里的一切。一开始我笨手笨脚的，总会犯错，有好几次还差点酿成大祸。灵婆一边敲着我的脑袋一边叹着气说，当初你偷龙王面具我还以为你能有多么机灵，原来不过是一腔孤勇。

我只笑，没有反驳。

我有一腔孤勇，敢逆天意，妄闹世间，只为保护她。我连死亡都未曾怕过，却害怕她受一点点苦。灵婆骂我太蠢，说我参不透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是自己的性命，我反唇相讥说她不懂幸福是何物。

我一直都觉得，在没有遇见椿之前，那些空白冗长的日子都是白活了。我已经记不太清第一次与她相见的场景了，但我清晰地记得那些与她相处的片段。

那年我按例去人间感受世间规律，要七天后才能回来。我本性就爱玩闹，在人间那七天，我玩得更是放肆，可身边的同伴大多都忧心忡忡，对家中有所牵挂。我却不同，我只是个孤儿，奶奶也很少管我，天不怕地不怕。人间景色别有一番风味，让我流连忘返。结果我没收住玩心，最后一个才踩着点回去。那时已经是深夜，当我从大鱼变回人形时，我看见了椿。她一见着我，便迎了上来，先是埋怨我那么迟才回来，接着就缠着问我人间的妙处。

星光映在海面，落入我们眼中是一片星空，我身上还滴着水，啪嗒啪嗒滴在木板上。椿胡乱地将大毛巾往我身上一搭，眼中满是迫切，急于从我口中撬出趣味横生的经历。

那一刻我才感受到，自己是被需要的，自己是被牵挂着的。

我那时告诉她，人间很美，如果可以，我想和你去那里生活。

后来，她成了人类，真的在人间安居了下来，而我却没能跟上她的步伐，留在了异界，整日与灵魂作伴。

我不知道她是否习惯在人间的生活，是否会一边看着长满花苞的果树而嘴馋，一边惋惜失了灵力不能催使植物生长，是否会在炎炎夏日里潜入水中寻海豚游玩。但我猜，她会很快乐，她跟鲲在一起，一定很快乐。

我曾目睹她与鲲共舞的模样，荧绿的灵光萦绕在她舞动着的双臂，宛若一张翅膀，黑色的短发随着轻盈的动作飘扬，那么的惬意，那么的开心。她与鲲性命相连，想必今后会举案齐眉，琴瑟和谐。

我用自己整条性命，去解她紧皱的眉头，这很公平，我甚至还觉得，我赚到了。

就这样，我在这里度过了上百年，春去秋来，花开花落。椿的模样也渐渐在我脑海中模糊，她大概已经变成了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，躺在竹椅上，不急不缓地摇着扇，给自己的孙儿们讲述一个又一个奇幻的故事，那故事里面有她的故乡，有一棵海棠树，有一只火凤凰，有一条翼若垂天之云的大鲲，当然还有我。

她的生命在逝去，在流动。而我停留在我死去的那一年的模样，止步不前，永无止境地重复着同样的生活......

某日，灵婆唤我。她让我坐到了她平日里处理事务的椅子上，手指轻轻一划，案上的生死录就翻了开来。

她依旧觉得还未活够，依旧日日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多续几天命。可我还是固执己见，如果过得不开心，活着能有什么意义，我想，椿也一定是这么认为的，正是因为这样，她当初才会将自己的一半性命拿去交换鲲的重生。

看吧，她来了。我估计我的性命也不长了，这百年来，也再未有过像你们两个这样轻薄自己性命的人出现了，真是可惜可惜。灵婆缓缓说道。

我睁大了眼，立刻往安置灵魂的房子跑去。虽说我的模样依旧年少，但身心经历百年后早已像一个耄耋老头。我上一次撒开步子奔跑，椿还在我身边，那时大雪纷飞，她和鲲被植物的茎叶卷在半空，黑色的发滴着水珠，脸色发白。恐惧感不断涌上心头，跑过去的时候还摔了几跤。

灵房中的灵魂千千万，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椿。她的旁边就是与她性命相连的鲲，我贴近了看她，千思万绪涌上了心头，她在人间的命数有多长，我就等了多久，我等了多久，就食言了多长时间。不知道她在世时会不会在每次刮风时，都敞开衣襟拥抱清风。不知道她会不会每一次下雨时，都将手掌伸出窗外痴痴地接。她或许以为是我去探望她了，就这样傻傻的被我骗了我那么久。

我说过我会一直陪伴她，从现在开始我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，看着她的灵魂被安养，陪她度过一个又一个布满星辰的夜。

我抱着安置她的灵魂的那个鱼缸，心脏仿佛被捂热。这是我第一次拥抱她。

我终是没能化作风，化作雨，但我，还是伴在了她左右。比风雨虔诚，比风雨长情。